一個火球掉到車棚旁邊誰家閑置的雞窩上，火劈劈啪啪地燒了起來。

隨著一陣灼人的風吹過，那只大老鼠竟然竄到他眼前來了！

“你平白無故招我幹嘛？你有什麽訴求倒是說啊！”初九一個骨碌爬起來，雖然覺得無比惡心，還是不得不看向那只比普通老鼠還要猥瑣一萬倍的紅毛耗子精。

很明顯，紅毛大耗子不會說人類的語言，它的目光在初九跟前逡巡了一番，終於一下子竄上了初九身前那跟一米來高的“樹樁”，發出一長串“吱吱吱”的聲。

“哎呀，行行行，你就站這上面吧，站這上面挺顯高的！”初九和那雙閃著賊光的小綠豆眼對視了片刻。

“吱吱吱……”大耗子還在吵初九叫著。

那聲音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初九身上的雞皮疙瘩退下去又起來……不過叫就叫吧，好歹比它亂噴火球燒人好多了……現

初九趁大耗子“吱吱”的正投入，悄悄地飛出一張“禱”字符，然後又一把抓起旁邊一根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健身器材上掉落下來的鐵質踏板，橫著朝大耗子腳下的那根“樹樁”劈了過去……沒工夫聽它吱哇亂叫了，燒起來的雞窩快把車棚引燃了……

大耗子發現初九的動作想跳開時已經晚了，它一擡身子就發現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牢牢地壓住了……

“樹樁”被劈開的瞬間，一股水柱自上而下沖了出來！一股水回落到雞窩上，撲滅了蓄勢待發的火焰。

大耗子被水沖上半空，再渾身濕淋淋地摔回地面上。

它翻身起來，怒視著初九，抖抖身上的毛，欲再發射火球，卻發現一個也放不出……

“行了，別噴了，你那身毛都濕了！”初九居高臨下地對他說。

“吱吱吱……”大耗子沖初九淒厲地叫著。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我一句也聽不懂，看你這落湯雞的樣子，太丟人了……來來來，讓我這幾位朋友，幫你舔舔毛……都是舉手之勞，就別謝我了……”初九說完身子就朝旁邊一閃。

大耗子絕望地看到剛才被自己趕走的那幾只貓站在初九身後，一個個都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不對，他們的數量比剛才自己趕走的那幾只多多了……

初九顧不上身上的灼傷，回家以後一頭就鉆進了浴室，深更半夜和一只大耗子幹架，簡直太惡心了！

這貨為嘛要來偷窺我啊？難道是因為我拍死了它的子孫？

也不對啊，拍死那個小耗子之前就有被偷窺的感覺了……

他塗第三遍沐浴液的時候，對於大耗子的來歷還是理不出頭緒。

好容易洗完躺到床上，他翻出一只破舊的鐵皮月餅盒，從裏面翻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塑料皮筆記本。那是師傅留給他的兩本“知識寶庫”之一——師傅手寫的筆記（還有一本根本是不知所雲的破爛書），圖文並茂，還取了個很大的名字：《九州精怪圖》。

從師傅潦草飄逸的筆跡中，他終於找到關於這種會噴火球的大耗子的記載。

生性兇殘，會噴火。怕水，怕貓……

沒什麽特別的，和自己看到的差不多……初九把筆記本倒扣在胸口，頭發上的水珠和嘴裏的哈喇子一起流了下來……

O(∩_∩)O

春生沐浴更衣以後，稍微吃了東西，就來到自己那張巨大的工作臺前工作。

頭天老包又拿了幾本古籍給春生修覆。這幾本都是罕見的明代善本，破損的厲害，老包一再叮囑修覆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加小心。

春生先取了其中一本書皮缺失、內頁破損嚴重的古籍。

仔細一頁頁地拆開，給每一頁編碼、拍照，隨後取了最細的毛刷，仔細刷掉書頁上經年積累下的灰垢、黴斑以及蛀蟲生活過的痕跡。

春天的陽光從他那扇朝南的大窗戶照進來，像有腳一樣，從大工作臺的東頭晃到西頭，春生這才從故紙堆中擡起頭來。

後院依然寧謐安詳，若不是天光已經不同，真讓人會有一種時間在此停滯的感覺。

春生伸展了一下腰背，打算去東廂房調配同色同質的紙漿來修補書頁上較大的破損處。

一陣前院傳來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你們老板他又不在？”

董初九？嗓門夠大的啊。

“算了，我過明天再來吧！”

春生整理了下衣服，剛要去前院，卻聽到初九說他要走了。

算了，料他也沒有什麽正事，何況他對自己一直抱著一種窺探的態度，還是不見為妙……春生想到這裏又返身走回了東廂房。

“老板，那個姓董的中介又來找你了……”如意從書肆打來電話，“他來書肆轉了一圈，我還沒開口，他自己就說要待會兒再來，還挺客氣的……你沒看見他昨天來的時候多囂張……今天這麽客氣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春生輕聲“哦”了一聲，“可能他是想要讓我買房子吧？”

初九從書肆走出來，那種被誰盯著的感覺像漲潮的海水一樣有慢慢地蔓延了上來。

昨晚大耗子不是已經被小區裏的貓分屍了嗎，怎麽這種感覺還沒消失？

他把手伸進口袋摸了一下專機，手指碰到了那個還一直放在口袋裏的項圈——小迷糊鬼放在雙胞胎那裏的。

這玩意兒還沒有給那個姓慕的看呢，他一定知道些什麽……可是他卻不肯露面……

初九一邊朝前走著，一邊想著心事。

春生站在紙漿桶跟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被仔細折疊過的小紙片。

展開，紙片上用中性筆寫著幾個字：上午十點，書肆。字跡不算工整，也算不上漂亮，卻給人一種倔強的感覺。

春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真是字如其人啊。

根據如意的觀察，接連幾天，初九每天上午九點五十分左右都會出現在書肆裏。也不看書，進來轉一圈就走。

弄的如意每天如臨大敵，一到九點就開始心慌，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得上他們人類某種精神病了……

“老板，那個姓董的中介每天都到店裏來……找您……”

如意一邊幫春生涮洗他修書用的那些毛筆，一邊小聲嘟囔道。

“我知道。”

“您不想見他啊？”如意小心翼翼地看了春生一眼，“那要不要我明天告訴他您最近都不在店裏？”

書肆門口的臺階上，初九和迎面走進來的一個人擦身而過。

這人大約五十多歲，身材壯碩，走路帶風，穿著一身戶外裝，脖子上、手腕上掛著各種菩提子、蜜蠟、小葉紫檀……手裏還盤玩著一對核桃。

“你們老板呢？”

“他……”如意偷眼望了一下門口，還好，那個姓董的已經沒影了，她這才低聲對老包說：“他在，包爺您稍等……”

書肆門前，初九仔細看了一眼老包那輛黑色的路虎。

“小董，今晚有空嗎？”

初九回到店裏，店長羅玉突然問他。

“有空。要加班嗎？”初九問。他聽大林和小羊說起過，店裏月底的時候會有那麽一兩天加班整理總結這一個月的銷售情況、客戶資料什麽的。

“我發現你真是一個好員工，……”羅玉笑道，“要是你年底沒拿到優秀員工的獎那可真是天理難容！”

“……”初九詫異地看著羅玉。

羅玉兀自笑了兩聲，這才收回來：“不是加班啦，是毛毛今天出院，說要感謝一下大家的幫助，請大家吃飯……”

“好啊，我必須有時間！”

“太棒了，那我就給毛毛回話了，說咱們都去！”

初九應下羅玉，還沒走回自己的工位，手機上就竄出一條信息來：別忘了今晚七點去城南翡翠閣和安家姑娘見面！捯飭利索點，別給你爹你媽丟人！

得了，初九一拍腦袋，忘了這茬了！

下班之後初九特意回了趟燕雲和風，挑了一套去年參加表姐婚禮時候定制的意大利西服，讓老黃拿去熨了一下。

“少東家，您這是去……”老黃殷勤地幫初九整理著西服和襯衣的領子。

“相親啊！”初九拉出衣櫃下面放表的抽屜，看也不看，隨便拿了一塊戴在了手上。

“少東家……”老黃看了一眼初九的表帶，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初九最受不了那些說話吞吞吐吐的人，便秘一樣的說話方式，真的好嗎？

“我給您提個小小的建議，真的是建議！”老黃指了指初九腕上那塊幾千塊的電子手表，“這個和您衣服不太搭啊……”

這抽屜裏隨便一塊表的價格都能嚇人一跳，為什麽這麽重要的場合少東家偏要選一塊最便宜的？

“這塊表我帶著舒服，高考的時候就戴著它來著，我的幸運物。”初九朝老黃笑笑，根本沒有換一塊手表的意思。

老黃被少東家的歪理邪說說服了，甚至覺得剛才自己認為的表和衣服不搭都是因為自己品味太差，穿西服戴運動手表怎麽了？多有個性啊！

半小時後，司機送初九出門。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初九坐在車後座上，用專機給馮都發消息。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馮都秒回。

光線昏暗的車廂裏，初九輕輕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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